《漫惹爐煙》
雨
他守著他的窯,窯中有二千年的明火。
或有那一天,他們的火會滅得無聲無息。待到世間無義,暴惡相賊,蒼生啼泣,澆熄凍滅了他的火。
『所持非所恃。即便這柄劍是失敗作,我也做得到。』
那人身懷廢字流所鑄、二千年仍未盡全功的護世之兵,離開破窯,留下保證。
──戰火盡滅,窯火不熄。
後來,他不曾再親眼見到那人,亦未再親耳聽到那人疏冷低柔卻擲地鏗鏘的語聲。
黃杏落
涼風乍起。
他水綠的髮拂撓搔著他月白的襟,他松綠的裾緊貼上他天藍的裳。
他的袖襬撲打在他的腰際,雪片般紛飛的杏花拂掠他們鬢邊,頸側,滾落胸懷,點劃朱痕,潑抹紅茵。
血霧障目,他走在初綻的杏花林間再不見身後風霜,而他永別了未曾相遇的白首的他。
瓊花
對小王姪的這位小朋友,競王爺的印象,是伶俐好勝、心比天高。
小朋友不知道競王爺遠遠觀察著他。
因為,連小王爺也不曉得他體虛身弱的少年王叔能看這麼遠。小王爺若知曉,肯定老實些,不像現在這樣名為切磋練武,實則打打鬧鬧。
倆孩子玩鬧何妨?他們賭注輸贏,互有勝負,贏得多的把風,輸得多的偷酒,好替幾天後初出征的異姓小哥哥餞行。
──這可不能讓競王爺知道。
──結算起來,負責下手偷酒的是小王爺,這也不能讓王叔知道。
……難得此夜相聚,競王爺卻無逗弄晚輩的閒情。小朋友興致卻好,一撩一撩逗弄著他的晚輩,不真把一旁王爺放在眼裡,依舊如此心高。
塵寰
數月之前,他也曾如此吻著一位年長如父的男性,吮吻的狹縫裡,低低輕喚「前輩、前輩」聲聲。恍同囈語。
那人是他僅僅擁有六個晝夜的情人,而這人是他師尊的……
這個人早知會有這麼一天,這日到來時,長堤決口的悲痛仍然堵也堵不住。
怎樣都好。
他們不能隔著師尊的屍身親吻和愛撫。師尊的遺體終於被平置於黃土大地。
「前輩……」
「沒要緊!我自己來。」
這人是醫者。他看著這人開始切割。他們簡單埋葬了他師尊的軀體,攜著頭顱,理清、執行師尊遺下的計畫。
影
他從未發自真心飲下那男人斟的酒,甚而極少使酒沾唇。
哪怕那男人總是強調自己的誠懇無害。他不信,只因沒有理由相信。
那男人可能是苗疆人,或中原人。
他率領組織進犯中原,雖則中苗交惡,苗疆唇亡齒寒。那男人不可能全無所謂。
名利權勢,那男人唾手可得,不屑一顧。
多年老友的秘密、協助,無異那男人指尖棋。
那男人喚他好友,他可不想碰這樣不仁不義無情無愛的朋友。
他殺了那男人拘在燈裡的蝴蝶,那男人並不追究。他聽聞那男人終局取勝的劇毒,源於親手重創身邊的翩翩鳳蝶。
他揮開那男人再度為他斟上的酒。
「我不想來。」
「真無情。我卻想見你。軍師大人你,尚欠吾一隻蝴蝶。」
「哈!」
「你在乎?」
「軍師大人豈非親眼見了我完好無缺的小鳳蝶。」
「……哼!想索討何種賠償?」
那男人的回應,於誰人更加危險?「赤羽大人賠不了蝴蝶,賠一雙翅膀吧?」
他狠狠眯了凌厲眉眼。「你究竟要什麼?」
那男人笑著,對赤羽的壓制不予抵抗,懶洋洋地,和一年前同樣斗室中掌握方圓。
天也妒
「何前輩……前輩還認得吾嗎?」
「前輩認得這樣的吾嗎?如今之我,如何?我已握有眾人的信任託付,但他們的與前輩不同,他們更與前輩不同。」
「一開始,前輩你不信我,卻保護我。」
「後來,前輩信我,不為你自己,不為我父親。」
「前輩相信我到最後。」
「現在,我還握有的前輩的信任嗎?前輩還信吾嗎?前輩,你相信現在的我嗎?」
「現在,你還會挺身守護我嗎?」
「我非是懷疑你。我此刻所需,是相信自己。我需要──何前輩你的承諾。」
「前輩,你一直都信我。」
「我信你,何前輩。」
「現今吾所為者──鉅子所該為。我信任自己,一如你信我。」
吾蓁於20140410-11
伏雨朝寒愁不勝,那能還傍杏花行。去年高摘鬬輕盈。
漫惹爐煙雙袖紫,空將酒暈一衫青。人間何處問多情。
──清‧納蘭性德‧浣溪沙
恨人間,情是何物,直教生死相許。天南地北雙飛客,老翅幾回寒暑。歡樂趣,離別苦,是中更有癡兒女。君應有語,渺萬里層雲,千山暮景,隻影向誰去?
橫汾路,寂寞當年簫鼓,荒煙依舊平楚。招魂楚歇何嗟及,山鬼暗啼風雨。天也妒,未信歟,鶯兒燕子俱黃土。千秋萬古,為留待騷人,狂歌痛飲,來訪雁丘處。
──金‧元好問‧摸魚兒
雖想按順序,種種緣故太困難,也就罷了。原本還打算各篇無關的"囧
黃杏是指杏子。
瓊花單指溫皇,不過正好也符合俏如來。那篇本是競日角度,怎麼看,是競日的視覺投影,不過當然也可能真正兩兩相類。
最後的俏如來獨白...怎麼感覺好像寫過了OTL(0411修)
~幾個有意一試但非我王道的配對,趁機在此嚐過滋味了。(我猜會這麼難下筆大概是被裡面的他們報復了~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