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代俏如來一償父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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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(眾)仙履奇緣眾世界(未完待續)(架空穿越)

仙履奇緣眾世界


世界一


孤鳴爵士家的蒼狼少爺,數年前失去了父親。
不久前,蒼狼失去了母親。

他的繼父撼天闕英挺而威武,祖上為王族的一支,擁有高貴的王族血統;而蒼狼孀居的母親繼承全數家族財產,包含大筆的土地、爵位,她有錢有勢。
她嫁給撼天闕的時候,街坊鄰居都認為她是世上最幸運的未亡人。

然而,撼天闕需要她的,只是財富,與爬上宮廷舞臺一展雄心的機會。撼天闕根本瞧不起他的妻子。在他眼裡,她和她的家族不過是暴發戶,她的兒子蒼狼同樣流著俗不可耐的血。
現在她死了,撼天闕立刻把蒼狼趕出臥室,原本屬於蒼狼的每個房間,都歸於撼天闕帶來的、蒼狼的繼兄與繼姊所有。

蒼狼必須做一切奴僕的活兒,卻連傭僕房也沒有他的床位。
於寒冷的夜晚,他躲進廚房,蜷縮在燻窯旁歇息。炎熱的夜裡,他蜷縮在玄關鞋帽室的大理石地板上安睡,猶如這個家養的看門狗。

承襲了爵位的撼天闕,毫不感激他的亡妻,更不在意蒼狼的感受,他認為暴發戶後裔跟牲畜沒有兩樣,不具有高貴人種的尊嚴與驕傲。
如瀑如緞的黑髮時常沾染著煤灰,撼天闕心情好時,或喚他蒼狼一聲「灰兔子」,否則,蒼狼只配當一條灰狗。

這天,宮廷信使送來一封來自王室的邀請函,使者說明這是發放予全國所有爵位者的舞會邀請,爵士及其親眷擁有參加的資格。
待信使離開,孤鳴爵士與他的兒女們回到起居廳。他們品嚐著早茶,伯爵茶、鮮奶油布丁、焦糖布丁及牛油餅乾。
撼天闕隨意瀏覽過邀請文內容,便將它交給身邊的夙。

夙展開邀請函閱覽,妹妹希妲也湊近一塊兒觀看。

那短暫的片刻間,跪在撼天闕座旁的蒼狼,視線不由得跟著撼天闕手裡的邀請函,飄往夙的方向。

撼天闕厲斥:「誰允你看!」他狠狠一扯蒼狼的黑髮。

不堪強力,又兼吃痛,蒼狼撲倒在地。
撼天闕起身,抬腳踏住蒼狼的後腦杓,使蒼狼的臉頰和唇,只能緊緊俯貼在地面的厚絨毯。細茸和灰塵嗆得蒼狼嗽了起來,卻仍在撼天闕足下動彈不得。
「這副嬌貴樣子!哼!」

希妲剛要對撼天闕開口,門廊那邊重重的腳步聲碰碰碰疾步而來。
「這什麼鬼地方?」
來者怒吼,「蒼狼?嗯?天闕孤鳴!誰允你踩朕兒子!」

顥穹孤鳴立刻上前把撼天闕推到一邊。
夙立刻擋在撼天闕及顥穹孤鳴之間。希妲站在哥哥身畔,僅稍退兩步。

撼天闕不愧天生的威風凜凜,從「亡妻還活著」的驚愕中迅速恢復平日架式。
「哼哼哼,你兒子也是我兒子,我想怎麼管教,未必要聽你的意見!」

顥穹孤鳴更怒:「朕的兒子幾時變成你兒子的!蒼狼,這傢伙怎麼從王室監獄出來的?」

母親並未逝世,令人再稱幸不過,只是母親的話蒼狼也一點兒聽不懂
即便訝異、困惑,蒼狼依舊馴順乖巧地答覆:「母、母親,他是您再嫁的繼父──」

「他是我哥、不、誰是你母親!蒼狼你今天怎麼搞的,認不出父王嗎?」
顥穹孤鳴轉對撼天闕,「天闕孤鳴,你夠狠,逼瘋我兒子,就算朕答應過先王不殺你,朕也要判你絞刑!」

撼天闕開始狂笑。「瘋的是你,顥穹孤鳴!」

穿透了他雷鳴般笑聲的,是希妲清亮的女聲。「繼母,不准傷害父親!」她大聲說。

「妳……」顥穹孤鳴氣得感到頭暈,他改而指名杵著不吭聲的夙,「夙前侍衛隊隊長,朕讓你說!你為何在此,此地又是怎麼回事?」

夙蹙了蹙眉,面朝身後的撼天闕微側。
撼天闕縱笑方歇,拿了夙剛拋在几上的王室舞會邀請函,把孤鳴爵士「撼天闕‧孤鳴」爵士之名,及國王的落款,亮給顥穹孤鳴看。

顥穹孤鳴對某某爵士頭銜全不在意,他先對擁有陌生頭銜的國王簽字暴跳,「這不是朕的筆跡!」隨後,他注意到,夙和希妲的名字竟也依序列在天闕孤鳴下方。

長子,夙孤鳴。
長女,希妲孤鳴。
次子,蒼狼孤鳴。

「豈有此理!」顥穹孤鳴怒聲說完,倒抽了口冷氣。「方才朕正要換下這身皇家軍服,為舞會另行更衣!朕本該在更衣室!」

「我注意到了,夫人。」
撼天闕悠然道。
顥穹孤鳴越是狂怒,撼天闕越是冷靜,因此,他早一步發現顥穹孤鳴身上軍裝確實唯國王所有,且完全合身。若不是有哪個蠢裁縫陪著瘋婆娘玩掉腦袋的遊戲,就是另有不對勁。

「住口!」

撼天闕當然不理他,更不怕他。
「夫人,你難道沒發覺,現在這座爵士府邸裡,只有你是異類?」他踢了蒼狼一腳,「該說話時不說話,你看呢?」

「不准踢我兒子!」

「母親──」

「你也給我住口,」顥穹孤鳴深深吸氣、呼氣,強迫自己冷靜。「天闕孤鳴,你們認為的顥穹孤鳴,是什麼存在?」



20131101萬聖節應景by吾蓁


「眾世界」概念來源:《奎師塔門西眾世界》系列。
平行世界哏,不過,奎師塔門西眾世界的設定為,同時有數個平行世界存在,因某種或某些條件符合就會穿到另一世界,並通常會擠走該世界的那個人,所以同一人理論上不會同時出現在同一個世界內。

「仙履奇緣」:這應該不用解釋吧~灰姑娘~

我想念布丁想念得差點今天去買劇了,六個半小時過後的現在我還是很想要L夾。
看樣子下週三前我不能靠近全家,因為再微乎其微的機率都難保我不會開口問還有沒有限定品"OTL
俏如來:「你願意相信父親嗎?」
何問天:「我可以選擇相信你。無論你的選擇是什麼,我都信任你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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仙履奇緣眾世界


世界二


冥醫杏花君踏進血色琉璃樹之結界範圍。
過往,他到此從無遲疑,這次,他卻猶豫再三,進一步,便想退半步。他瞭解,這時候,恐怕已見不到血色琉璃樹的主人,但相會如常的微渺期待,使他忍不住驅使腳步重返這個地方。

深吸一口氣,杏花君放大了步子。「默啊蒼離──」

背倚著血紅樹,安坐樹下,身披灰綠斗篷,或者說,整個人沉陷在斗篷之中的那人,緩緩地抬起頭,慢慢轉過臉來,靜靜注目著杏花君傻楞楞的面孔。
「……杏花。」

「……別叫我杏花。」
呆愕半晌,杏花君應了習慣回答後,復歸沉默。又一想,「蒼離,你怎麼還在這裡?俏如來呢?」

「俏如來?」
那人的問句從來不似問句,總是平平淡淡彷彿陳述一段流水帳,或是一個工匠描述他如何以墨斗劃下一道直線。句有抑揚之時,吐露的是天地人子、風雲翻覆。

「他和你該──你不知曉?你真正是默蒼離?」

「不。」

那人答得乾脆。好似感覺這樣已太多言,說完那人便低首開始擦拭方才對話間也未曾擱置的銅鏡。
「你、你與蒼離生得一模一樣!」
杏花君口中喃喃把史豔文藏鏡人小空雪山銀燕名號唸了一遍,「現今孿生兄弟難道嫌稀罕,需要加算一個、不、一對默蒼離?」

「史豔文?」
雖然手持綢布,照舊拂拭鏡面,那人的注意力倒願意分回一半給杏花君。

「你連史豔文是誰也要問?」杏花君詫異道,「啊對,你不是默蒼離,不對,不是默蒼離也認識史豔文和俏如來啊!」

「我現居地,意即此地。史豔文乃此地所在的中原公國國公,周遭諸公國亦無人不知。」
那人淡淡地說明。

杏花君不認為那人覺得「無人不知,獨汝不知」很蠢,畢竟按他認識的蒼離,那人語氣照例平淡漠然理所當然,但這段敘述的內容,分明過分詭異了。
「史豔文確實曾經是中原領導者,在他之後有長子俏如來臨危接班至今,若不計你的接手……」
他頓了頓,忽道:「俏如來,本名叫史精忠。」

「國公殿下的長男暨繼承人。」

「史存孝、史仗義?」

「精忠殿下的兩名弟弟。」

「呃……」

「你剛才還提及『藏鏡人』,莫非指羅碧閣下?」

「……是啊那位羅碧閣下是史豔文的雙生兄弟吧……?」

「不錯,羅碧將軍是國公之雙胞小弟,捍衛中原公國的第一道防線。」

「啊?」杏花君本無心思搞清楚這堆亂糟糟的浮夢,可也禁不住續問,「你說周遭尚有其他公國,包括苗疆?」

「你知道不少。」

「哪裡、哪裡。」

「你是誰?」

「你都叫我『杏花』了!我還能是誰?」

「你說,『別叫你杏花』。」

「你十次有八次沒聽見,有兩次裝沒聽見。」

「你真的也叫杏花?」

「喂!難道你認得另一個名叫杏花、生作我這款模樣的人?」

「他不叫杏花。」

若非時機大大不合適,杏花君完全認為這是默蒼離起了玩心,耍著人呢!
「不叫杏花,跟我生作同款的那位仁兄叫什麼名字?」

「──。」

「啥?」

「──。」

「這哪國哪族話?」

「──語,是這塊大陸的通用語。」
那人終於再度抬頭,轉向啞口無言杏花君,平靜無波的黑瞳,似乎滲入了一點點名之為「同情」的情緒。
「從你第一句話,我可以推測你使用的語言架構及發音,實際進入交談,配合你的會話修正,更為容易。其實你運氣不差;假使運氣更好,我們通用語相同,更易溝通;反之,我完全不懂的語言應該存在,恐怕全大陸無人能與你對話。」

杏花君逃避現實地張望一旁。
血色琉璃樹向來缺乏陳設,遑論裝飾,更不會無緣無故空地上擺個盆兒。
「默啊蒼離,這盆沙,幹嘛擺在這裡?」

「我名──。」看杏花君臉上同時呈現眉頭緊鎖、表情空白,那人改口,「你可以叫我默蒼離。」

「默……唉!」
杏花君拖著腳步走近沙盆,撩起衣襬,屈膝蹲跪在盆邊。「你不是他。我早該發現不對,蒼離沒有你裹著的那種斗篷,那斗篷亦非中原常見的衣料質地。蒼離怎樣了?我是在哪裡?」

「──,意思是杏花。」

「原來如此。」

「今晚國公為來訪的苗疆國公妃競日、少國公蒼狼舉辦晚宴及舞會。我不想出席。──怕我無聊,讓我閒了去分那盆種子。」

「種子?」

「從細沙、石礫中,分類挑揀出亞麻子、罌粟籽和草決明。」那人補充,「──是公國藥師。」

杏花君勉強笑了笑,「我要是出這題目給默啊蒼離,他一定連喊我自己挑都懶得喊。」

「我也懶得喊。」
那人說。「……你可以挑挑看,很簡單。先風選,再水選。」

「聽起來好像是有比較簡單,但是為什麼要我做?」

「轉移你的注意。」那人不曾波動的語調,或有一絲柔軟。「可能,你挑完以後,就會見到默蒼離。」

杏花君搖搖頭。
「他本不該在此,我也沒理由來。我不曉得要過多久,總而言之,屆時他哪裡都不在。」

「……哪裡都不在。」
那人輕聲復述。「你在這裡,──在哪裡?」

杏花君仍舊聽見了,「啊、抱歉。」他後知後覺地意識到,既然自己遇上這般莫名其妙的狀況,會不會那個誰也同樣?

「若他平安,子夜過後會回來。若他出事,必有人來報。」那人說,「即便有事,責任不在你。」

而如那人預告的,稍晚,另一組訪客抵達血紅樹區域。
來者並非信使,而是剛剛他們談及的中原少國公史精忠、苗疆少國公蒼狼兩位,結伴來至。

「……。」史精忠恭敬地向那人行禮。

「……。」蒼狼腳跟一碰,板眼而恭謹地行見面禮。

有著默蒼離髮色、默蒼離臉孔、默蒼離說話的聲音、默蒼離的氣質的,與默蒼離幾無兩樣的那人,看出杏花君的困惑,解釋道,「我現在的職稱為公國巫師,另外教授精忠殿下曆法和數學。蒼狼殿下大概從競日公妃那邊聽說過我。」

「那個競日是女……算了,不重要。」

「是男人,公妃依附國公而存在,於公國內共享權柄、共有義務。蒼狼殿下的父親,苗疆顥穹國公逝世後,原本應由蒼狼殿下襲位。競日公妃當時向國王上稟蒼狼殿下之年幼,得到王令改由顥穹的異母大哥天闕繼任苗疆國公,其後天闕國公娶進競日為妃。」
那人平鋪直敘,看不出是無所謂或漠然以對。
「蒼狼殿下仍有繼承苗疆公國的資格,除非他死,或成為、」那人稍停,續道,「其他公國的公妃或少公妃,則他在原公國的責任與權力自然解除而消滅。」

「……起碼不血腥。」

「──!──,──?」
待那人和杏花君旁若無人的對談告一段落,先是面帶憂色,隨即滿臉訝異,但保持禮貌與風度靜候的史精忠便開口了。
「──,──。──,──,──……──。」

「──。──。」那人說。

不需要翻譯,杏花君已猜著。
看來,那個「杏花」失蹤了。要是換上當地衣物,八成可以以假亂真,不過杏花君此刻穿得自然是中原漢人服飾他冥醫杏花君平時裝束。

那人轉對杏花君重覆剛才的內容:「傍晚──前去晉見了國公夫婦史豔文、劉萱姑,等待入席時,在花園遇到精忠殿下及當時隨護殿下的侍衛長。精忠殿下是最後看到他們的人。」

「他們?杏花,和誰?」

「公國侍衛長何問天。」
那人問,「你知道這個名字嗎?」

「如果你想曉得的是,我知道的何問天,會不會出現在這個公國,我敢保證不會。」
杏花君瞅了眼那雙感染到詭譎氛圍而惴惴不安,氣質相仿的兩位年輕人。
他倆垂在身側的手臂,不自覺地貼近彼此的體溫。
「我跟何問天不熟。不過,我曉得他捐軀於外敵入侵中原期間,是俏如來,史精忠,親自火化安葬。」


20131107立冬應景by吾蓁


沒啥應景到的感覺orz
嗯...總之...史豔文杏夫人競日精忠這樣可以當成四神湯~吧?
外加一個醫生,溫補之日(再拗嘛!

我不會完全按照《奎師塔門西眾世界》系列來設定,那個我有記憶力方面的困難,因而僅作為參考;世界二這篇動筆前已經超超超佩服《~眾世界》作者黛安娜‧韋恩‧瓊斯,現在我只希望順利完成整篇文。
不知內容為何的世界二語言,用刪節號取代應較正確,但這文裡會跟標點混淆,所以將就著改用破折號。


新劇點評(?):
各式各樣教養孩子的方法
各式各樣的貴圈真亂
物盡其用的溫皇和他人盡其才的女婿候選人

新劇與這篇文的關聯(喂):
年輕的顥穹看起來跟希妲長得還比較像是怎樣?這要怎麼生出蒼狼的相貌來?
既然搶了人家老婆,出來混的總是要還,顥穹(→世界一)你就認命當天闕老婆吧(啥)!
俏如來:「你願意相信父親嗎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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仙履奇緣眾世界


世界三


在這幢金碧輝煌的奢華宅邸,豢養著冠以美麗名字的黃鶯兒。

雖然能吐露悅耳的聲調,姊姊數年前成為宅院的女主人,且現任姊夫從以前便對黃鶯兒十分親近疼愛,她卻始終是一片富麗氣象中樸素而不起眼的一個。

她名為姚金池,曾經是大宅裡的女廚子。
姊姊掌管宅邸以後,道聲妹子纖纖素手不該沾油觸水惹煙火,聘來百里內最好的師傅為大宅掌廚,讓金池每日後園裡賞賞花、散散步便可。

金池自然依了姊姊的疼惜,只在陪著姊姊與老爺──姊夫──用膳時,偶爾得姊夫一句想念金池的某某煨湯、某某點心,金池才到廚房懇求師傅允她下廚做那道菜品。
幸好,粗漢子模樣的師傅不覺得受辱,總是爽快地把廚房讓給她一些時候。

姊姊見小妹金池同掌廚師傅處得挺好,一度說出做主予他們成婚配,困窘得金池話都說不出。
一旁師傅道,他有娘子了,娘子平時喜歡四處遊歷,順便替他山南水北尋找稀奇食材、新鮮口味和特殊配方。他不願委屈娘子做小,更不能委屈金池小姐做小。

聽聞如此,姊姊不好強人所難,就罷了。以後,師傅不見介懷,金池也漸漸不再尷尬。

兩天前,華邸來了位男客,據說是姊夫的姪兒。
姊夫與兄長年歲差異甚大,這位姪兒年紀似乎比金池還長了八、九歲,形容英俊,氣質爽朗,舉手投足同姊夫一般不掩貴氣,卻是個不拘小節、能開懷大笑的豪情男子。

身為未婚女子,不宜與他同席。連日,金池隔著櫺牆,暗暗留了一份淺淺心思,也就添了一股淡淡愁緒。

姊夫找來姪兒,是要他一齊出席親王泣幽溟在靈界王府擺下的選婿宴。

親王選婿,選的是孫女婿,他那年方荳蔻的孫女兒愛靈靈的夫婿。愛靈靈郡主漂亮大方、善良溫柔,美名遠揚。親王府發出請柬,受邀的遠近仕紳貴冑,甚至鄰國王族爵爺,都含笑多了幾分打算。
姊夫、姊姊的打算,金池亦明白。

金池輕輕為自己嘆息,回房用膳。
她早早就寢。明日,姊夫、姊姊與那位──千雪孤鳴──卯正即出發前往親王府,而她會像忘卻一場好夢的細節那樣忘了他。


那富麗堂皇的豪奢宅院南方,有著宅院主人競日孤鳴他長久不相往來的貴族親戚,顥穹孤鳴的產業。

顥穹孤鳴,是千雪孤鳴的胞兄。
不同於顥穹與叔父競日祖產之爭及政治立場結下的樑子,這兄弟倆當初是為了千雪的交友而鬧翻,斷絕關係至今已達十年。

羅碧駕著馬車,驅策兩匹毛色漆黑和赤紅的汗血馬,奔馳在鄰近顥穹孤鳴產業的官道上。黑馬四蹄雪白,名之「踏雪」;紅馬額劃星痕,名為「流星」。

十年前,羅碧卸下王朝將軍職責,結束戍邊生涯,帶著妻女回鄉務農,躬耕自食。同為將軍在朝的義弟千雪跟著辭官,說也厭倦了經年累月不是聖旨就是軍令的日子。

顥穹為小弟的不思上進氣個半死,認定是羅碧這損友帶壞了千雪。那日做壽,摔了羅碧的賀禮不說,更當著眾賓客面前,指著羅碧一家破口大罵。眾人掩耳,不忍卒聞。

羅碧年幼的女兒無心,雖說沒被嚇哭,不自覺往爹親背後一避的小動作,教前任大將軍羅碧怒上眉山,看在義弟面上,沒翻桌鬧場,只抱起女兒喊老婆走人。
千雪則為了那頓難聽怒罵,撂下「不向羅碧道歉,我就不認親大哥」的狠話,隨後離家。

直到今天,顥穹不曾低頭,千雪也不曾回來。

千雪認了無心當乾女兒。乾女兒面子不小,千雪隔個三月五月、一年半載地走一趟羅家。有時他帶著遠方的新奇玩意兒,有時則揣著城裡的鹹甜點心來訪。

經數年,羅夫人未見羞愧地,向丈夫承認她與北方貴族有染,每藉口北上探視小妹金池云云,漫不經心地討了休書,將一聲聲「賤婦」、「賤婢」拋諸腦後,不久便做了競日孤鳴的正室夫人。

羅碧賣了薄田,攜了無心,開始流浪。

偶遇遊山玩水的千雪。千雪給他父女換了堅實的馬車。
另一位義弟不知怎麼聽說的,辭了御醫總管趕來陪羅碧流浪,說是遊方郎中每到一處掙幾個銅錢,比退隱將軍不事生產、坐吃山空來得強。

這位義弟溫皇,長年習慣的是深宮內苑那套詭譎機心,不似千雪易交往。但無心感覺得出溫皇待她寬容,縱不親厚,仍舊融洽。

……此際,羅碧身後的馬車裡,獨自側坐著十六歲的無心,和業已長眠的溫皇。

羅碧沒有問過,溫皇來找他時,是否早已知曉自己頂多剩五年的壽命?是病?是毒?是冤仇?

溫皇悠悠哉哉地扮演著遊方郎中,五湖四海,遍歷諸國,一路替人行醫,支撐了整整五年。
嚥氣的時候,溫皇也像是倦怠犯睏似的,懶洋洋說了句,鬼差等得不耐煩了吧?只好遲些再讓千雪自個兒來敘話囉!


並非姊姊不在便行事輕慢,也非意圖干擾廚房師傅的工作,姚金池來此,不過覓個熟悉處所,使心境安穩。

卻見坐在廚房門前臺階這位──不認識,卻有些面善。

金池細細思索,終於憶起這是前任姊夫羅碧與姊姊成親時,負責招待嘉賓的那位青年。羅碧姊夫曾介紹過那是他義弟溫皇,乃宮中御醫。
溫皇大人掛著笑容卻感覺疏離,金池當初年幼膽小,遠遠地躲著未敢靠近他。

拾回記憶,金池才近前問候,道聲溫皇大人,老爺與夫人姚氏卯時已動身往靈界王府,若溫皇大人尋老爺或家姊有事──

溫皇抬手制止了她的話。

廚房裡,走出一位金池完全陌生的年輕勁裝男子。金池退了半步。溫皇杵在門口,沒起身、沒讓路。
男子面無表情,彎身給溫皇遞了塊剛剛蒸熟、冒著白煙的,白胖胖的銀絲卷。

溫皇取出懷裡的絲綢手帕,接過銀絲卷,撕著它慢慢吃了。

金池一頭霧水地呆然候著。

裡頭傳出了鹹辣噴香,金池知道師傅正烹著江水煮江魚。勁裝男子繞過溫皇下階,走到比金池遠離些的假山邊。

獨眼龍師傅端著一盆八人大鍋的水煮魚走出來,蹲地擱在臺階最上方,返身去回一趟,帶來長柄木杓、長筷和另一塊銀絲卷。
溫皇大人搖搖頭沒接銀絲卷,就著盆,優雅地啖食那鍋辣椒辣湯底下鮮美的兩尾草魚。

獨眼龍師傅給金池介紹「勁裝男子」,那是他娘子萬氏,她閨名雪夜。她獨身行旅,男裝妥當些。
金池恍然。

接著,萬雪夜介紹「溫皇大人」,他跟吾人語言不通,衣飾看似無華,但質地講究。吃食用度亦講究,倒不嬌貴,只是不肯妥協。
萬雪夜撿到這人時,已經接近競日孤鳴產業範圍,是以乾脆領著一同過來。

萬雪夜道,聽說鄰國西劍流的親王世子月牙嵐,赴靈界親王選婿宴途中失蹤,遍尋不得,不知有何陰謀運作,或者,跟這人憑空出現有關──

──正是萬雪夜獨自大步走在官道,兩旁既無行人車馬通過,也無雜樹人居礙眼,這人憑空現身,立刻穩住腳步,保持了對萬雪夜的警戒,留意四周,眼底雖有困惑,而不見慌亂。萬雪夜起了興趣,可惜無法交談。
此人嘗試十數種語言以簡短句子與萬雪夜對話未果,神色雖漸形不豫,仍謹慎地比了簡單手勢請求同行。

萬雪夜說,他叫做溫皇。
金池一驚,但溫皇大人確實是姊夫、以前姊夫羅碧的義弟呀!

溫皇忽然停箸,望向金池,出聲道,羅碧?無心?鳳蝶?鳳濤?千雪孤鳴?
金池趕緊答是。她姊夫羅碧將軍、甥女無心,還有──今晨遠離她了的千雪孤鳴少爺。但她沒聽過鳳蝶和鳳濤。

她說著。溫皇觀察著她的表情,眯眼點了點頭。
她同樣偷偷觀察著他。她覺得他的脾氣比所顯現的可能壞一些,然而,沒有她記憶中的溫皇大人使人畏懼。即使差別微小,如果不是多年來的改變,果真是不同的人嗎?


安葬溫皇後,羅碧在神蠱峰繼續待了兩日。神蠱峰對外往來不便,他和女兒不能等著千雪孤鳴到來。此外,這附近城鎮的消息,太容易傳至顥穹孤鳴耳中。

父女倆再度踏上旅程,北向。遠離了顥穹孤鳴的地盤,接著越過競日孤鳴的華美宅邸。
遠遠地回頭,還能望見那座豪宅時,他們趕上了前方那輛馬車。

與溫皇的「重逢」,是他們由神蠱峰出發後的第七天。

聰明得不像話的溫皇,已經可以正常和獨眼龍、萬雪夜與姚金池交談。因此,他們從溫皇的說明中曉得,溫皇原來棲身的地方,從語言、周遭人際、風土民情到掌權者、國與國,全和這片神州大地不同。
競日孤鳴野心勃勃,有意更上層樓,溫皇來自無法解釋的異域,借住競日宅實在不知會牽扯出什麼亂子。

同獨眼龍及溫皇本人商議畢,決定萬雪夜提前開始下一場旅行,而溫皇同行。
溫皇提議帶金池一起走。

金池想離開,或許她需要到遠一點的城鎮或山林散心,但她又認為不該背著姊姊出走。

溫皇促狹地問,說不定會被講成私奔?

萬雪夜道,那溫皇留下。

金池緊張地反對。不可!為了溫皇大人,龍夫人才必須提早與師傅分開的呀!
──如此這般,最終,按溫皇的堅持,他們三人夤夜不告而別。

──羅碧喚出義弟的名字。

兩輛並排停在官道的馬車,雪夜、金池和無心彼此介紹自己後,靜靜聽著溫皇對羅碧解釋他的來歷。

幾句話間,羅碧已明白這同樣聰慧靈巧、才幹過人,擁有相同容貌的男人,決計不可能是他病故的兄弟在世。即便言語無法說明,羅碧很清楚這個「溫皇」,和他義弟的不同之處。
可這個溫皇,說出了金池在他前妻家的處境,而無心看樣子挺喜歡她的金池阿姨,也與溫皇未生隔閡。

於是,羅碧只問,在以前的世界,無心與溫皇的關聯。他發現溫皇笑得有些勉強,眼神有些詭異。
溫皇示意避開她們。

爾後,溫皇回答羅碧,他跟羅碧爵爺再婚。婚後,爵爺成為他的丈夫,羅家千金無心當然成為他的繼女。他和無心甚少交流,可說生疏。溫皇低垂著長睫,不知是為了閃避羅碧的審視,或僅為掩飾某種激烈的情緒。


千雪孤鳴及所有的親王孫女婿候選人,俱不獲愛靈靈郡主的青睞。沒有任何人見到她,她沒見任何人。
月牙嵐世子失蹤的消息,繪聲繪影傳成了他離奇喪生屍骨無存,傳進愛靈靈耳朵的那一刻起,她便開始哭泣。她私慕那名異國世子已久,滿心期盼親眼見上月牙嵐一面……

另外,更傳聞親王世子莫前塵同樣消失無蹤。這件事沒有得到證實或否認。
選婿宴盛會終究草草收場,競日孤鳴失望之餘再起新的盤算,千雪孤鳴對叔父亦有交代,還算有頭有尾。

時光飛逝。
萬雪夜嫌貴族府邸人事紛雜,於某天,她回復千嬌百媚的女裝樣貌,軟硬兼施地在競日孤鳴之妻姚氏的許可下迫這廚子丈夫離職。夫婦兩人一同浪跡天涯,間或以兜售燻烤野味維生。

半年後,羅碧等四人同行的日子,再加入了千雪孤鳴。

對於兩位義兄──雖然明明確定其中一位不是他真正的義兄──親暱得有點不太對勁而乾女兒完全不以為意的互動,千雪孤鳴撐了三個月,最終投降,改變自己。其一是改稱溫皇為嫂,其二是攜新婚妻子姚金池回顥穹孤鳴家叫大哥。

溫皇挑眉,露骨地對千雪獨力解決陳年絕交事故的能力表示懷疑。

千雪沒辦法把大哥在旁撐腰的嫂子抓起來揍。事實上,這個溫皇跟他逝去的義兄弟最相似之處,便是鬥口鬥策甚至鬥武,他怎麼也鬥不過溫皇。
對此,溫皇道,不奇怪,軟心者,鬥什麼皆輸。

千雪反對那種論調。

他轉向妻,覓求聲援。

金池溫柔地笑著,幫腔,夫君沒問題的,並且,有她在,她會盡力緩解場面。



20131112國父誕辰紀念日應景by吾蓁


對、對不起orz
因為劇情需要一位男性大廚,忍不住用了某對(?)靈友(?)的總鋪師哏。求輕拍><

龍夫人...獨夫人...獨眼夫人...(萬:嗯=_=+?)
好像開了雪夜金池的腦洞。字面很美啊!

「流星」和「踏雪」這兩個名字好像來自小時候讀的馬頭琴傳說故事。

應景~時事題材,今天唱紀念歌應景。
俏如來:「你願意相信父親嗎?」
何問天:「我可以選擇相信你。無論你的選擇是什麼,我都信任你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