微笑
史家的孩子們尚在求學，父子四人同住首都東區，而母親陪著祖母安居鄉下。
西曆二月十四日早晨十點鐘過後，史家家長的手機開始震動。
一刻鐘後，門鈴聲響起。
耳聽電視機財經臺，手邊攤著四大報，此際這座屋簷下最清閒的人員，史家家長在五秒內擱置手中報紙並前去應門。
「對不起，史董，我是『東嶽』天龍分部的的何問天。週末假日，打擾您和家人休息了。」
來客是一位幹練而爽朗的女性。
其實她與口中的「史董」三天前在飯局碰過面，此事她略過未提，僅僅坦率地致歉，直視「史董」兼史家家長，簡潔地說明來意。
「分部為貴賓客戶預備了瑞士巧克力禮盒，作為應景贈禮。我認為理應親自送達，但業界皆知史董是大忙人，也不好意思擔擱您公司業務。」
她遞出禮品袋。「請。」
……初訪史家的何小姐，受邀留下與史家父子一同用午飯。
史豔文說明，原本想當然耳判斷沒交女朋友的次子及么子情人節會在家，無暇確認，已先向餐廳訂了四人份合菜到府，年輕人卻仍是有約。小的一早被學長接出門；另一個乾脆昨晚就沒回家，還是大兒子精忠今早一見老爸趕緊解釋了弟弟是參加寒假宿營活動。
穩重體貼的史精忠，含蓄地隱去他們三兄弟一月就開始放寒假，其中，大弟仗義從假期第一天便出發旅遊的事實。
當然，史豔文依舊憑藉模模糊糊的印象，迅速聯想出這個可能性。
以「不負責任的糊塗老爸」為題，史豔文在慣有的謙遜表情裡滲入一絲赧然，添一抹苦笑，強力有效地證明邀請內容絕無客套成分。
倘若老二仗義、老么存孝在家，怕霎時要掀動一場捍衛母親而起的風波。
不過，這時起，直到午餐抵達家門口的一小時五十分鐘，差不多同年的這對商場男女，會話內容除了頭兩句關乎日前飯局，其餘全是生意。
這天另一位居家成員史精忠，埋首課業以外的角色，止於替客人倒茶、接手第二趟應門的工作，和陪同父親起身送客。
……幼稚園時代、中小學時代至大學時期，每年兩次情人節收穫之食品和禮物年年遞增的史精忠，今年西洋情人節截至當天午後的巧克力收穫數為零。
造成這般異常狀況的理由，諸如精忠這幾天沒出門、仗義不在家、存孝被學長旋風式拽來扯去忘了向值班警衛打招呼，以及史豔文向警衛打招呼後合力搬了一車郵包返家見精忠熬夜用功，便把如山郵件往自己書房一扔，想著改天自個兒抽空整理不必麻煩大兒子──轉眼翌日上班忙忘了，接著又是下一個輪迴。
飯後，何小姐表示叨擾已久，辭謝了甜點和咖啡。「不妨留給錯過這頓午餐的小公子。」她輕快地說完，換了鄭重些的語氣，再補一句今日獲益良多。
下午二時半，史精忠隨手取了新加坡牌子的英國茶，為父親和自己沖泡。
四人份午餐甜點還在冷藏櫃，考慮到存孝該會邀學長回家一道用晚飯，史精忠端茶至客廳時才詢問了父親是否需要準備配茶的點心。
最後他們決定以何小姐剛送來的巧克力作搭配。
史精忠終究在今年西洋情人節也準時嚐到巧克力的滋味。他挑的是海鹽巧克力。
史豔文書房裡的郵包，數日後挑出了三分之二屬於史精忠的、洋溢巧克力甜味的郵件。
一個月後，史精忠和同樣不得不週末來研究室的學長姊，一行人到百貨公司美食街解決午飯。
距他們不遠，何小姐佇立在巧克力專櫃前，模樣很是認真、苦惱。
史精忠的視線不由得停留在那個方位。
何小姐與上回一樣地一身套裝，打扮正式，只是這次她點綴了胸針。
她挽起俐落髮髻，亦突顯與胸針同系列的耳飾，而非僅是整齊束在腦後別上髮夾。
聽見耳邊一聲驚呼「好高」，史精忠便又發覺她不似那天穿了素面平底淑女鞋，而是腳踩紅色亮面細高跟──不唯搶眼，更與她今日的妝容和衣飾相襯。
據父親說，她其實是百武集團旗下整個東嶽的代理人，只是這段時間特以天龍分部為主軸運作。
何小姐的實際年齡可能比父親稍長些。
可她那麼搶眼，那麼美。
人言女性的雙手及頸項藏不住年齡，而他記得何小姐的手指修長美麗。
喃喃道了暫離，朝何小姐走去的史精忠，沒注意打掃的歐巴桑推著清潔車「撞」來。
「慢！」「哎呀！」「小心！」
亂糟糟層疊的急促喊聲，融入美食街的熙來攘往中。
而勉強閃躲的史精忠踉蹌半步，倒在剛巧挑選好兩款海鹽巧克力離開專櫃的何小姐懷裡。
史精忠面頰彤紅地穩住身形，站開一步，「謝謝，何小姐，抱歉……」
他的耳廓尤其灼燙。即使站穩了，他現在也才到她肩膀高。他窘得頭腦發脹，甚至她胸針閃爍一瞬的斑斕五彩也都未及穿透這氣流紊亂的場域，刺痛他的眼睛。
「哈！沒關係，我對你都是阿姨級的了。」
何問天笑著安慰道。──她倒是真想大笑，然而，眼前這個乖乖牌青年人和一月前客戶家的和順長子形象完全重合，萬般不忍地立刻柔軟了心腸。
「我沒事，你也沒事吧？」
「沒事。」
史精忠為自己不敢對上何小姐視線而氣惱，他的目光沮喪地投在了她手提的紙袋內。「……請等我一下。」
「哦？」
史精忠結帳了第三款海鹽巧克力。「請收下我的賠禮。」
「呃，謝謝，我方才就想多買，但實在太多了，我、」何問天高興又不捨地接過巧克力，不免於重複不久前的苦惱，並追加思考怎樣不讓眼前的孩子失望，「但還是很謝謝，不如改天──」
史精忠差點兒發出「一起吃」的邀請，聽何小姐口風，終能完全鎮定下來，穩住過速的心跳，微笑等待。
「──約個時間，週末也行，來公司找我，一起吃吧？」
「好。」
史精忠收下何小姐的名片。
他想問清楚，何小姐今天是否特意打扮，或這才是平時面目，還有……愛吃海鹽巧克力的何「阿姨」，現在單身嗎？介不介意交個年紀小一兩輪的男朋友？
吾蓁於20150214，西洋情人節應景
昨晚一整個來不及，所以沒修整就硬押了時間，對不起大家（咦？有複數嗎），第二天早晨的現在我終於真的寫好了m(_ _)m
《微笑》是某系列（按照筆記，會再寫三四個次要配對…可是筆記不在手邊所以系列名稱／由來和其他資訊等寫下一篇再說OTL）的第一篇，但也不能說是開了新的系列，我預備讓手底下所有俏問都符合《果然萬物有光輝》的設定。
（換句話說，會謹守底線保持都是現代文的。）
